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雷且狗血,xjb写

【角徵】洗手作羹汤

  Summary:尘埃落定后宫尚角决定带弟弟出门游历,顺便学学炖汤,滋补身体。

  Warning:ooc怪我,私设很多。

  

  五月江南,潺潺在洛城里流淌的瑶河上亭亭地举了许多荷叶,衬着白墙黛瓦、水色日光,好看非常。一艘小船拨开荷叶驶向一处三进的旧院子,船上走下宫门的二公子,手中是好几味药材,并蜜煎局的好几样果干甜脯,还有一只雪亮亮、蓬松松的大白鹅。

  宫尚角手上满满当当地走进垂花挂柳的月门,就见小院另一位主人晃晃悠悠躺在竹榻上,口里衔着不知从哪枝垂柳上揪的一片细柳叶子,盯着天空一角出神。宫二先生左脚才迈进门,对方便若有所觉地略微直起身向他看去,见着那只白鹅,黑漆漆的眼睛里很疑惑,轻轻喊了声:“哥?”

  

  宫尚角说:“执刃问月公子提的建议,多做些炖汤请你喝。”他边说着,边将手上东西往小院一隅的石桌上放,转手把自己的外衫盖在弟弟身上。

  

  五月的天气于寻常人可谓和风习习,但对心脉受过损、手筋被断过的宫远徵而言还有几分寒凉。这孩子本就不是十分活泼好动的性格,又常年拿自己试药,这么接连两次重创更成了盏美人灯,既怕冷又怕热,日日用饭也小猫数米似的有一搭没一搭,才小半年人就瘦一大圈。冬天的时候裹在大氅里,哪里是人穿衣服,简直衣服穿人。

  宫尚角发现这么过下去不成,便拎着弟弟出来吹吹宫门外的风。


  门外虽好,唯有洗衣造饭要亲力亲为一点不好。在宫门,哪怕想吃龙肝凤髓也不过一句话的事;宫门外,大城也就罢了,酒楼果店一应俱全,可现下兄弟二人呆着的小城,属实是宫尚角哪怕想给弟弟端碗汤,都得纡尊降贵、亲自从杀鹅拔毛做起。

  

  正要洗手作羹汤的宫尚角坐在弟弟身旁陪对方说了会子话,问他冷不冷,又问他饿不饿。宫远徵一一应答,兄弟二人说话时候鹅就放在石桌旁的地上。许是绑鹅脚掌的草绳松了,鹅挣扎两下,竟发足奔到宫远徴另一身侧卧了下来。

  宫远徵似乎觉得这家伙有趣,便在鹅光润柔软的脑袋上抚摸。

  

  宫尚角没有在意,例行问完,摸摸弟弟的额头便挽袖进屋,准备烧水杀鹅。等他一锅腾腾沸水备好,走出小院,发觉弟弟已经拆开一包蜜饯,正同大鹅你一口我一口地分享,似乎已经建立起一定程度的友谊。

  

  宫尚角继续不以为意,随手拈起一片柳叶。他本意打算毙大鹅于叶下,但宫远徵听见背后哥哥摘柳叶的声响,立即抱紧大鹅替它求情,说:“我不想喝鹅汤。”

  面对弟弟,宫尚角有一万个好脾气,问:“是不想喝汤,还是想要鹅?”


  “想要鹅。”宫远徵眼睛黑白分明,好清澈,同鹅一起紧盯着宫尚角的手,表情居然很一致。宫尚角想起弟弟自小也没有宠物相伴,心里瞬间很柔软,便放过大鹅,许它陪伴宫远徵,在小院里等开饭。


  之后,因记挂着弟弟前一日没有喝着汤,第二天宫尚角又带回一只鸽子,打算做乳鸽汤。

  鸽子拴在厨房窗口,歪头晃脑地左瞧右看,不知大限将至。宫尚角正打算一指头送它归西,化作养分滋补弟弟的身体,窗户对面忽然出现宫远徵的脸。

  还有一只用竹篾编得歪歪扭扭的鸽笼。


  宫尚角心瞬间就揪起来了。


  徵公子,宫门百年难得一遇的医毒双修天才,何其心灵手巧。遑论一个鸽笼,便是请他拿竹篾拗编工艺饰品,那也是手到擒来、件件珍品的——毕竟上元节不是没有做过——但手筋被挑很显然影响了他的手指灵敏度,这双原本配药制毒不在话下的手,现在连一只鸽笼都做不大好了。


  宫尚角正心疼得不知怎么开口,好在那边宫远徵不以为意地率先道:“哥哥你看,我编得不错吧?”


  不错,宫尚角睁眼说瞎话,就是缺一只鸽子。


  于是鸽子装进宫远徴歪七扭八的笼。由于鸽笼缝大,宫尚角不得不趁夜色深沉、弟弟熟睡,轻手轻脚来到小院,在大鹅惊异的目光中将鸽子的飞羽仔仔细细尽数剪去,并琢磨着再也不买鸽子。

  隔日他拎回一只母鸡。

  

  “是母鸡?”宫远徵评价,“好呀,留着孵小鸡!”

  他从屋内抱出自己的提花织锦大氅,在鹅窝旁边铺就一只鸡窝。母鸡卧上去,第二日便不辱使命地生出一只红皮大鸡蛋,叫得满院鹅飞鸽跳。宫远徵跑去鸡窝掏蛋,热乎乎地放在宫尚角手掌心。

  “请哥哥吃鸡蛋。”他笑嘻嘻地说。


  宫尚角没吃,午时把鸡蛋拿香油金灿灿香喷喷地煎了,拨到宫远徵碗里,同时又带回一只麻鸭,试图继续炖汤大业。

  与鹅、鸽不同,麻鸭进门便大声喊叫,双蹼扑腾。宫远徵目光才看过来,就见宫尚角嫌吵,无情地伸出手指弹鸭子脑袋,它便动弹不得。

  宫尚角还欲动手,宫远徵大喊:“哥哥别!”

  

  自从上元那日后,宫尚角哪里再敢对弟弟的一举一动、一声一响有不注意的,总是端端正正放在心尖上惦着。因此宫远徵喊,他拎着鸭翅膀的手立刻被对方一句话喊松开。宫远徴便蹲身去把麻鸭捉在手里检查。

  

  此鸭双目紧闭,被三公子摇晃好一会儿才悠悠醒转,惊恐地钻逃去院子一角的鹅窝。鸭占鹅巢,弄出好大一股动静来,整齐的小院鸭飞鹅跳,鸽子咕咕叫。宫远徵安抚这个,又安抚那个,辫梢上的铃铛一步一响。

  

  看来有宫远徵,禽类很难在小院毙命,颇有集体安乐到老的架势。宫尚角再度打听,据说鱼汤同样有效。这个很简单,他甚至不用买鱼,只需要摸两颗石子,揣在手里走出家门,在门口流过的小河边立一会儿。

  他手上疾射几枚石子,几只寸把长、食荷花荷叶的鱼便被打翻在岸上,青石路面斑斑点点地溅着血。


  宫尚角对血味敏感,又不食荤腥,忍着淡水鱼的血腥味道拎鱼走进家门,就见院里常驻的那位家禽保护大队长瞪圆眼睛,说:“哥,你这是……?”


  宫尚角交代用途:“给你炖汤。”


  医毒双修的宫远徵大夫看一看他手里的鱼,说:“鲫鱼汤下奶,和我无关,我不喝。”


  说着他不由分说地将鱼从宫尚角手中拎走,分给鹅鸭去啄。直到这时候宫尚角终于开始自我怀疑,他先想了想自己的手艺——每回做饭,宫远徵虽胃口不佳,却也能用堆尖的一小碗,想必并不勉强。他又回忆一下出行前,想起来出行的时候,最开始宫远徵并不乐意,左一个问题,右一下推辞,最后才嗫嚅说,觉得自己手不好用,身子骨也不算强健,要拖哥哥后腿。


  此时宫门大劫既过、阖家俱在,宫尚角想逗他笑,那边宫子羽心领神会,先一步插进话来,说哥哥又不是猪,不分前后腿。

  可宫远徵听过他的冷笑话以后并不笑,宫尚角就有些紧张,正色道你是我的弟弟,只有担心自己照顾不好的,怎么会觉得是拖累。


  “哥哥不觉得我没有用么?”宫远徵闷闷问。


  云为衫脑子转得快,说:“已识乾坤大,犹怜草木青。角公子踏遍天下,怜惜还来不及,又怎么会觉得远徵弟弟无用。”

  宫子羽说:“是啊!”


  云为衫又说:“心有猛虎,细嗅蔷薇。远徵弟弟不要妄自菲薄。”

  宫子羽复读:“是啊!”


  宫紫商锐评:“你不能说点别的什么么?”

  宫子羽迟疑道:“远徵弟弟放心去吧?”

  

  宫紫商:“……”

  宫紫商微笑道:“呵,真是执刃嘴里吐不出象牙啊。”

  

  思及此处,宫尚角认为自己总算想起来了。

  诸事尘埃落定,既识乾坤大,犹怜草木青。宫远徵并非善心大发要跟着自己茹素,只是他们谁都没有再行杀伐的必要。

  这孩子刚刚及冠,却已经见得太多了。


  宫尚角洗净手,去抱窝回竹榻上的弟弟。


  “哥哥以后都陪着你。”他说,“陪在你身边。”


  宫远徵很乖地随他抱,身上不用力气,像只小猫;信任乖巧的模样,又像只小狗。既像小猫又像小狗的宫远徵回过神来,问什么,什么?

  宫尚角好脾气地再重复一遍,颇懂哥哥的弟弟这回又懂了。


  “哥哥觉得我在伤春悲秋呢。”宫远徵笑笑地道,“可我只是心疼哥哥。”


  他在这初夏风拂暑气、鸭鹅吟鸣的江南小院子里,悄悄地握了一握宫尚角的手,很注意地用没有受伤的那只。这一瞬间宫尚角再次明白过来,他亲爱的弟弟记得自己对血腥味敏感,记得自己不食荤腥,便不想让他的手碰着多余的血腥气。

  

  想来他总是想着他、他总是想着他,相互牵肠,彼此挂肚,才有这一院子叽叽呱呱的人间烟火,草木青青。

  

  宫尚角反握住弟弟受过重创、虚软无力的手,真心实意地又说一遍:“哥哥以后都陪在你身边。”

  

  这便很足够了。

  

  —END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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